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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溫的愛情
2024-05-06 心情261
涼了的咖啡
終究
只是一杯
涼了的咖啡
電子浮生：2024-05-10 11:49
說的就是呀！在我由無數錯誤堆疊起來的人生中，最後悔的事情，當屬青少年時代沒來由走上思想文青路線。昨天看一本有點色色的輕小說，放學後參加落語社研習的高中女孩邊走邊談。奈奈瀨美眉，你哥平常都在幹什麼？看書。啥書？杜斯妥也夫斯基。我是說星期天他在幹嘛？也是看杜斯妥也夫斯基。哇靠！我死心了！沉迷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男生都是嚴重便秘上不了大號的變態。唉！等我知道後悔的年紀，才罵自己笨，早知道就選擇當偶像唱跳歌手。
又過了好些年，更暸解自己了，不免唏噓，如果自己是擅於說話搞笑的人就好了。這樣參加同學會的時候，聽聞有人講起隔壁班那個鋼琴女孩的現況，嗅到一絲感嘆的味道，馬上可以湊上去，把自己的臉置放在班長的臉旁邊，故作深情，演唱一段八月桂花香〔塵緣如夢，幾番起伏總不平，到如今都成煙雲⋯⋯一城風絮，滿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飄過。〕輪到餘興表演，背吉他，戴假髪，扯開喉嚨學迪克牛仔，既模仿唱腔，又自帶動作，聞者無不噴鼻涕掉眼淚。可惜時不我予，筋骨臉皮僵硬如木頭，恐怕已經學不會了。哀哉！
這幾年常想，如果我生在日本，是日本人，趕在中年前期察覺自己走錯路的當兒，也許還來得及改換軌道，報名吉本興業諧星訓練班。抽光池水好吃驚的小淳──不是現在男女糾察隊的小淳，更不是十年前男女糾察隊的小淳──說他高中畢業沒有升學，決意當諧星，當時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志望。臨走前一天晚上，他悄悄去向班導告別，說明自己的決定。隔天一大早，獨自一人搭車離開故鄉，隻身前往大阪，跑到吉本總部報名。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這時候，當年的班導現身。小淳破啼為笑，和老師泡在池水裡，撈魚捉鱉，相擁敘舊情。
剛好十年前，家人第一次帶我去大阪玩，離開熱鬧的商店街，鑽入巷子，再多走幾步，就可以看到吉本大樓。煉瓦牆噴砂，左右松樹植栽，門楣上一行燙金橫寫的圓體字，吉本興業株式會社。當時我正學人玩黑白底片相機，就用嚴肅的紀實攝影風格，拍下此趟旅行最後一張照片。回家把相片掃進電腦，製作電子相簿，特別把吉本興業大門口的招牌特寫放在最後的位置。每次家人同親朋好友分享旅行的歡趣，這張壓軸的照片總引來哄堂大笑，勾起我內心比冷掉的咖啡還更苦澀的滋味。
九分滿：2024-05-09 20:59
to電子浮生
看了你5/9日15:34的文，我覺得自已像智障(完全看不懂)，也慶幸自已是走諧星掛的，我看的時候多半是手指螢幕嘴巴張大還流口水的狀態，好吧!我的國文是體育老師教的，而且我還常翹課。- 電子浮生：2024-05-09 15:34
在兩點之間，繪上一條直線，開闢平坦的柏油路。騎上gogoro，不用1分鐘就到頭了。可是我向來推行「文字的反直線運動」，偏不愛走這樣的直通路。所以老是如袋鼠般蹦蹦跳，奮力蹦，小步跳，前後左右斜對角。不光塵土飛揚，有時還來上一段倒退嚕。我總是儘繞遠路兜著圈子跑，更常把不同文章交叉剪接在一起，為的就是打亂段落銜接的邏輯，避免跟著人群，走上兩點之間最短距離那種一步直通的康莊大道。
（1）
謹遵指示，擬將前文「咖啡涼了一樣好喝」的背景思路和主旨大意進行自我解說。〔拿出草稿紙，低頭照著先唸幾句自責聲明：我的分析對愛情的受難者來說，很殘酷，十分不人道。人在家中坐，心中難受，居然有不認識的路人自己推門進來閒扯淡。不好言安慰，還拿人家的情緒說嘴，大侃莫名其妙的歪道理。這還不算，接著把傷心人按倒床上，掏出手術刀，強行解剖，非要幫他察看之前那位到底在他心上留下了什麼物事，妄參瞽議一番。唉唷！我真夠王八蛋的了。〕
如果熱戀時期的愛情是燙口的咖啡，等到老夫老妻，不能不早已降溫，自然就是剩下最後幾口涼透了的咖啡。雖然不是全部，大體也不佔多數，可一定有幾對老人樂於出面，指指他的老伴，笑呵呵告訴你，是真的，咖啡涼了一樣好喝，甚至還更好喝。
（2）
匿名的原PO引用一句世俗通用的套語，以咖啡冷了喻逝去的愛情，擺出一個世人不會認真去深究的理由在自己面前，希望能說服、開導、或幫助軟弱的自己，決斷即行，放下那段已經逝去的感情，莫再眷戀。〔何志武從半夜的電視螢幕跳出來說：5月1日的鳳梨罐頭今天早就過期了呀！〕
類似咖啡冷了，坊間還有一大堆溫和草食派的失戀者一體適用的諺語與格言，提供自療。如果單靠它們說服不了，開導無效，勸慰不成功，有些個性激烈不甘認栽的當事人，還會使出揭短，曝私，疲勞轟炸，言語詆毀，醜話說盡，及種種讓對方在大庭廣眾受人指點，難堪丟面子的手段。不管自己有沒有意識到，這些作法極有可能只是為了激怒前任，使對自己生出足夠厭惡與恨意，〔故意〕令事情惡化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好藉此逼自己斷念。可能有人覺得這種自擾擾人的情緒報復根本是病，十足不成熟。但如果今天你有認真聽我一席話，暸解其中的緣由與苦衷，自會懂得這類人其實就跟你我一樣，再正常不過了。
尤有甚者，任何一對戀人之間，一定有些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說了就一定撕破臉。比如我那時候抱著執念不放，整天靠妖，靠來靠去。又從這個網路站台，追蹤到另個站台，辨識出對方的帳號，暗中監控情蒐，又發信苦苦哀求、蠻纏。好長一段時間，怎樣也放不了手。一位路過的網友看拖棚歹戲看的心煩，就在我的部落格烙下一句話：杯裡的酒酸了，就應該把它潑掉！〔九分滿老哥大概會緊急出動：且慢，不要浪費，可以和市售的咖哩塊一起燉煮，口味馬上提升一個檔次。〕於是我就在螢幕的信紙上，惡狠狠寫下了兩個人之間絕對不能說的那句話，按下送出鍵。這句絕對犯禁的話，就是，嗯，那個，沒辦法，太毒了，光只一滴毒液就映照出我整個人生的醜陋，此刻我沒有足夠叫小寫在這裡給人看，還須努力再加鍛鍊。總之，我沒有收到回音，同時也自覺「順利」失去了繼續與人勾勾嘀的顏面及立場，一段持續幾年的孽戀，乘勢就此斷了乾淨。
從頭到尾我很清楚，會說出那句歹毒無比的醜話，自己完全是故意的！說話當下內心已然明白：但求此刻得救，解開自我作縛的繩索脫困，將來若有任何良心不安的後果，我願意承擔。〔好吧，就把那句要命話寫在這裡好了：日後你留給我的回憶，就只有曾經向我坦承過的那幾場群交派對而已了。〕
（3）
中年以後回首，無論是引用陳詞濫調的柔性格言，煩擾沒完的靠妖情緒，還是最後一招劍走偏峰的極端放大絕，故意說出愛侶之間絕對不能提及的禁斷語，這些都是不夠成熟的態度。可是在當時，當事人沒辦法克制自己不這樣做啊！因為凡夫俗子的我們，一旦落在愛情的罩門裡，個個都是那麼懦弱，無助，沒有用！大社會遂為我們設計出不同等級的霹靂手段，擊退平凡人不識時務的執著。
以上三級策略雖然招數各異，但目標相同。都是為了從噬人的情感泥沼中救回自己，籲請自己認清現實，坦然上岸。〔兩腳陷墮猶淺，不超過小腿高度者，可以理性說服，給自己一個放手的理由。若放任漫至大腿，就可能須要採取種種激烈的表達。一旦淤積的沙石流淹殁到了胸口，只好用強迫取分戰術趕自己上架，令事情再無轉圜的空間。原PO版主，影視作品常見的失戀後靠妖女王，還有說出那句超沒品狠話的我自己，剛好分別充當三級策略的代表人。〕
在失戀反應症侯群的臨床常識裡，凡說我要忘了你，乃至我已經忘了你，往往只是我希望自己能夠忘了你。〔大抵以日記、手札的形式，頻頻向自己放話，都是一種希望話語的表達。以下為了避免引發誤解，予人刺激，自主刪除太過放縱的議論67字。〕按此道理，三立、東森和民視本土劇裡的角色整天嚷嚷我恨你，我討厭你，我從來也沒有喜歡過你，常常只＝希望自己有天能夠走出對你的依戀。若是走不出去，也難怪三番兩次回頭，放低姿態求復合。一杯涼了的咖啡，酸了的紅酒，若要對它們進行字詞解釋，那就是：我希望能把你、把我們共有的那一段過往，當成涼了的咖啡、酸了的紅酒，倒掉，潑灑在地上。如此作為一種療癒創傷的儀式，拯救自我於消沈，好回到日常正向的軌道來。〔基本上，此種療癒術不失為一種藉著否定別人來成就自己的老把戲，不過這裡就此打住，不忍心再往下追究。〕
（4）
匿名的陌生姊姊，你好。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的信箱一直都是壞的，不能回信。只好麻煩你上這兒重新提問，讓厚臉皮又愛蹭人便宜的我，鳩占鵲巢，強借人家版面來答覆。
以上我為以一杯涼了的咖啡為初步表徵的失戀反應症侯群，簡單勾勒幾筆草率的速描。我一邊快筆描畫，一邊也慢慢懂了：其實姊姊擺明挖了坑要我跳，誑我來扮黑臉，當壞蛋，惹人嫌，老早就設計好了要銃我的孔。好吧，如你所願。如果你一定要拿我當鴨子，趕我走上兩點之間距離最短的那條又平又順的直通路，硬是要我把兩篇討論咖啡涼了的回應文濃縮成一句大白話來表達，那就是：笨蛋，愛情是騙自己的，還不明白嗎？〔A.大社會欺騙了你，你心甘情願接受欺騙。B.人人遭遇如此，人人都在騙自己。C.於是大社會騙起人來也就更顯冠冕堂皇，言之成理。以上三段論式無限循環，往復不已，愛情與失戀反應是以成為再也消除不掉的社會性建制。從這個角度看，人人都是劇作家，通通都是在演戲。大社會就是幕後的總導演。〕
（5）
好像我在指控那杯加了愛情的咖啡其實是一種用來施展騙術的道具，不過是兼任社會劇場總導演的魔術師下達的心理暗示，我、你、與他，所有芸芸眾生率皆銜命按社會劇本演出一場又一場彼此抄襲，複刻過來，又複刻回去的愛情肥皂悲喜劇。所以一切失戀反應都是病態的，無謂的，應該予以超克的。
不！我沒這樣認為！失戀反應自有一套歷史的發生學，關鍵在於人的定義，隨著世代接替而改變。我爸媽那個標榜豪傑硬漢的時代認為：我是人，所以我理性，我堅強，我屹立不搖，任何挫折苦難扳不倒我。大時代鐵錚錚的兒女一旦看見感情受挫的人從此一蹶塗地，意志消沉，哭哭鬧鬧，反反覆覆，費盡口舌開導勸慰也振作不起來。當下就判定這種人沒出息！有病！夠了！STOP！你不要再要廢了好不好！
冷酷理性凌駕同情心的時代過去了。時異勢遷，文化預設也隨之演化，產生了變貌。現時代普遍認為：我之所以懦弱，無助，為情所苦，如此沒有用，正就因為我是人啊！以前多少被視為有些病態，主流文化並不鼓勵的失戀反應症候群，如今已被納入性內在定義的一部分，同時也是外在的表徵。不難過，不軟弱，不落寞，不失意，不消沉，不目眶紅紅，不尋死尋活，不爛泥一灘，不做一些蠢事，不找個隱密樹洞自言自語抒發情緒，你就不是人了！
換句話說，這些失戀的症狀，正是難得表現你我是人的絕佳好機會！〔和「做自己」同為代表這個時代價值的雙壁、哼哈二將，左右護法。〕想想看，那些極度政治性，又或陳義太高的場合，要你趕去現場當「人」，動員的難度可不低啊！很多人同我一樣，有心襄贊正義，但舉腳唯艱！倒掉一杯冷掉的咖啡，發幾句牢騷，迸幾滴眼淚，不是易與多了嗎？而且根據我的親身體驗，〔這裡顧慮普天之下所有愛情受難者的感受，連帶標點符號，自主屏蔽遮蓋15字。〕品嚐其中自我營造的悲劇感，其實這才是人生至高的享受哪！
（6）
以上就是我對「以咖啡冷了喻逝去愛情的解釋」的二次解釋。只有當事過境遷，有了足夠年紀與閱歷，才能看清〔或承認〕自己當時對軟弱的自我，用上了或溫柔，或激烈，又或極度惡劣放大絕的療癒詭計。在大社會創建的愛情劇場，按魔術師兼總導演寫好的劇本，擔綱演出一兩次主角。雖然懊惱自己不成熟，但並不會後悔。沒辦法，這就是曾經年輕的印記呀！
〔還是有些迂迴感，不過好一些了。希望這次臨時抽考的字詞解釋能勉強被評定及格。〕
- 匿名回覆：2024-05-08 14:05
版主不好意思
藉地方問蛋電子浮生問題
電子浮生先生
看不懂你的文ㄋ
咖啡涼了也好喝跳到日本劇作家的作品
又跳到想修正自己以前的是誤
思路好像有一條 隱蔽的線索在進行
這我感覺ㄉ出到
希望得到你的稍作解說
謝謝 - 電子浮生：2024-05-06 10:45
九分滿老哥，前些天旁聽你和莫非姊姊聊天，覺得你真是學問淵博又機智幽默的好漢，好想變成像你這樣的人啊！但是說真的，很多時候根本連咖啡凍都不用做。
以咖啡涼了喻逝去的愛情，是個不知為什麼會流行起來的比喻，以至於「咖啡要趁熱才好喝」成了喝咖啡尚未普及、也談不上講究的時代常識，更有進者，成就了今日喝咖啡的文化習慣。口味、流行及輿論，具有三位一體相互涵攝的關係，都可以經過培養、教育的過程，用人工加以製造出來。很多咖啡豆涼了一樣好喝，苦味突出的咖啡，有人覺得完全涼了以後反而還更好喝哩！比如我習慣買摻了普通豆的便宜碳燒曼特寧，每次喝剩半杯擱桌上，家人總覺得涼了好喝，苦中滲出的滋味特別甘甜。如果有機會去到老咖啡店──我指的是那種由一對很有氣質的老夫妻獨力經營數十年還保留虹吸壺不供餐也沒有美式的咖啡店──掏出冷咖啡的話題跟他們談談，就知道了。
其次，早年擅於深入挖掘夫妻與愛情關係的日本劇作家野澤尚，作品中就不乏因愛情褪色因而分開了的戀人，反而在心靈上比以前熱戀時期更接近、更依賴、更認識、也更照顧彼此的例証。〔正喝著冷咖啡的我，嘮叨鬼扯了半天，真正要說的其實是下面這一句：〕如果時間能回頭，容許我以成熟的心態修正自己當年的失誤，好想像電視劇演的那樣，和前戀人維持友好關係不交惡啊！唉！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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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
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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