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休整一夜,隔日一早兩人洗漱完畢後,便離開客棧。

這是凌裂帛頭一回離開瓊山,市井街道於他而言很是新奇,且畢竟只是名九歲小童,即便相當克制,那眸中難掩的好奇也逃不過花千樹的眼睛。

見凌裂帛目光死死鎖在路邊一攤賣糖葫蘆的小販身上,花千樹笑著問道:「怎麼?想要?」

凌裂帛愣了數秒,接著輕輕點了點頭,小聲道:「想。」

花千樹搖著手中摺扇,笑意不減,思緒卻是漸漸飄遠。

老魔君牽著年紀尚幼的花千樹,同樣走在人聲鼎沸的街道上,笑語晏晏, 真好似姥爺攜著孫兒出來遛圈般。

「千樹啊,想吃麼?」老魔君指著路邊一賣糖人的小攤子,慈祥地笑問。

「秉君上,想。」花千樹神色淡淡,透著一股不合年紀的成熟,然即便他情緒不外顯,老魔君還是能肯定這個小孩兒鐵定想要。

於是老魔君便牽著花千樹去買了根糖人,他作出要遞給花千樹的模樣,然下一刻那支糖人卻似他手滑般掉落在地,沾惹一身塵土,已是不能吃了。

「哎,」老魔君搖頭嘆道:「人果然是老了,連東西都拿不穩了。」

花千樹神色無一絲波動,只是淡淡地看著地上那支糖人,心下已明瞭老魔君深意。

「千樹謝君上教誨。」

明明這句話花千樹接的牛頭不對馬嘴,但老魔君眸中精光一閃,頗具深意地笑道:「你懂就好了,還想吃麼?」

「秉君上,不想。」

在這個人心險惡的江湖中,你即便再想要一樣東西也不能與人言說,只能悶在心裡,不露好惡,以免被有心人所利用。

「那我買給你吃。」

花千樹牽著凌裂帛,走到賣糖葫蘆的鋪子前,買了根糖葫蘆給凌裂帛,穩穩地遞到他手上,看著小孩兒臉上難掩的新奇滿足,花千樹溫和地笑了笑。

「想要什麼想吃什麼講便是了,不必客氣。」

反正他總歸是能護住凌裂帛的,既然如此,何必讓這小孩兒也活得跟他兒時一般憋屈?

花千樹雇了輛馬車,準備出鎮,他在江南有一處宅子,江南景色秀致,水鄉養人,帶凌裂帛去那兒讀書習武想必是極好的。

花千樹方才又給凌裂帛買了好些吃的玩的,此際他正研究孔明鎖研究得起勁兒,一個九歲小孩兒,花千樹倒不指望他真能憑己力琢磨出解法,不過讓他多思考總是好的。

「令尊可有幫你取過表字?」

「尚未,」凌裂帛停下手上動作,頗有些好奇地道:「師父可有表字?」

「別喊我師父,生生把我喊老了,」花千樹佯怒笑罵,「棄冕,花棄冕。」

「紅顏棄軒冕,白首卧松雲?」凌裂帛似毫不思索,極快地答道。

花千樹聞言不免有些訝異,侃道:「你小子腹中墨水倒是不少。」

「我娘死得早,我四歲時她便去了,這表字是我及冠時自己取的,」說到這裡,花千樹不免有些感嘆,「江湖如官場,鉤心鬥角枉顧道義之人比比皆是,都言魔道兇殘好殺,甚是該死,難道正道偽君子之作派就不讓人噁心麼?」

「世道險惡,我此生惟願能與三兩知己歸隱山林、仗劍論花、詩酒江湖。」花千樹看了看滿臉懵逼的凌裂帛,無奈一笑,他這番話並不是要說與誰聽,不過抒發胸臆中的慨嘆罷了。

「你日後便喊我棄冕罷。」花千樹揉了揉小孩兒的頭,「都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既授你以武藝,倒也當得你一聲長輩,不才便稍逾越,於及冠之際贈爾表字罷。」

「師……棄冕要贈我什麼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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